亞當們找不到詞來饒恕自己。

【顺懂】明年今日

be预警。
旧爱重逢梗。
ooc我的。
私设非常多。
请配合bgm《明年今日》食用。
文章结尾会贴歌词。

“离开你六十年,
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
离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

1.

闷。

顾顺略一昂头扯开衬衫上一颗纽扣,觉得呼吸还是阻塞的。车窗都闭的严密,暖湿的风从扇叶里泻出。窗外大雨如注,敲打在前挡风玻璃上发出闷闷的空响,将身体倚向车窗,那雨声又像切实的砸进耳蜗。

他曾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的重逢,终于也这样摊在他眼前。

2.

顾顺和李懂。

这两个名字曾经只要简简单单排列在一起,就是一段众人艳羡的佳话。两个人即使开端是冤家路窄,后来牵起彼此的手的时候,却也像是理应如此。知晓此事的亲密战友都没有惊讶,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顾顺总爱洋洋得意的扬起眉毛,搂过李懂的肩膀说,“我和李懂是绝配。”

绝配这个词总该带点命中注定的意思。

只是命中注定遇上他,命中注定在一起,没有命中注定不分离。

他们相爱的时候还都很小,就像最普遍的青春期爱侣,年少不畏春衫薄,少年意气在爱人面前也没有退却几分。

他是倔强的雄狮,他也未必就是乖顺的白兔。

刚刚面对青涩的恋情的青年人被突然涌向他们的繁琐冗杂方方面面的问题唬得一愣,天生一对也要吵架的,都是顶倔顶倔的人,哪里有一方肯让步。青春的狂气在逼仄的四壁上横冲直撞,找不到逸散的出口,沉聚成了超负荷的骆驼背脊。

直到那根稻草出现。

军队也是片鱼龙混杂的繁密森林,即使他们只对亲近好友公开了恋爱关系,却防不住有心人在眼角眉梢做文章,少年心思单纯,对彼此的喜爱就要从眼睛里溢出来,哪里是能藏得住的。优秀的人总是惹人嫉妒。

那天是三月十八日,年份顾顺总是拿不准。他总觉得那一年离他很近,不是去年就是前年。

事实上是六年以前了。

他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的天气,寒潮来袭气温骤降,天色灰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像是气势汹汹在酝酿一场足够撼天震地的大雨。李懂提醒他要加衣服,他笑着上前去吻住对方的下唇,小心翼翼的厮咬。

听见一声咳嗽。声音不小,像是为了震慑他们,也像是为了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带着很浓重的挑衅,得逞的笑意无法掩饰。

两个二十出头的男孩都慌了阵脚,照片明明白白的印证着两人相恋的事实,从上到下的轮番训话,两个人都忙着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所谓不知悔改的态度引爆了领导更深一层的怒火。

最后领导到底惜才。

当天傍晚调离顾顺的决定就下来了,张天德和佟莉当场就要冲出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庄羽和陆琛也气得不轻。队长低着头缄默着,紧咬后槽牙。副队站在床前,暖热的指尖捋着李懂的后背,李懂浑身冰凉,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浅灰色的压下来的云,顾顺在他背后收拾东西,他即使不回头也能想到那个人是怎样把一对物件的其中一件收进行李箱,顾顺从来都是粗枝大叶的,行李箱总是要自己帮忙收拾,现在他自己规整物件,会不会又忘了东西放在哪里。鞋子和衣服不能放在一起,唠叨过好几遍的事情,又有没有记在心里。

他眼眶红彤彤的,但他没有吭声,也没有回头。

顾顺嗓子沙哑,音节艰涩的从喉口冒出来,简单的道别逼红了眼眶,他别过脸去掩饰自己的狼狈。

这次的“我走了”,不是出门训练,不是早起晨跑,不是串几条巷子去买还在赖床的爱人最爱吃的油条豆浆。

李懂还是没有转身。

逆着光顾顺只能看清他模糊的,清瘦的剪影。

他合上眼睛,格外灵敏的耳朵听清行李箱滑轮摩擦地面的粗砺声响,逐渐微弱和渺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3.

“冷吗?”

顾顺身体前倾,拨动空调扇叶,热气扑出来让他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李懂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没有吭声。

顾顺眼睛顺着手指的动作盯着空调,余光能打量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偏头望着窗外。他甚至没有直视李懂的勇气,李懂长时间不说话才让他不得不抬起头。

他踌躇望向李懂的方向,李懂几乎是当即扭回头看向他,他的眼睛还是像以前那样清澈干净,好像看一眼就什么诡秘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他眉头轻微的皱起来,很久才对顾顺的关心摇了摇头。

“不冷就好,你最怕冷了。”

他们分开很多年了,却还是很清楚彼此的种种,所有对方潜移默化留下的影响都成了默默保持很多年的习惯,像是倔强而执拗的保留对方残存的气息,支撑自己在见不到对方的年岁里勉强度日。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有些愣,旋即又是沉默。

顾顺倚靠在车窗边,耳朵贴着冰凉的玻璃,盯着密集的雨滴发呆。瓢泼大雨迎头浇下,隔着一层厚玻璃,拉扯出一些轻易回忆不起的过往细节。

李懂故乡在南方,四五月的江南小镇终日阴雨,因为正逢梅子成熟的时节故称梅雨。雨缠绵温柔地落在青灰色的瓦片上,娓娓地像是渔娘的船谣。一定比眼前北方这场灰尘扑扑的大雨要美得多。

这都是李懂从前和他讲的,绵延不断的雨和梅子香,那是更偏向他故乡的回忆。他眼睛里满是光芒的和顾顺讲起,竹筒倒豆子一般讲完自己童年的趣事,末了总会加一句,等以后我们一起去看。

我们一起去看。

他心脏抽疼,闭上眼睛缓慢的呼吸。

终究还是忍不住,他将头扭回一个小弧度,正好够勉强看清李懂的脸。他发现李懂好像瘦了,唇边有细小的胡渣,蓄起了不算短的软软的黑发,比从前好看。

六年了。

再次重逢是在从前战友的婚礼,顾顺还没转业,从朋友口中获悉,李懂已经转业两年了。

他不断地从身边二人共同的好友嘴里旁敲侧击出李懂的消息,后来他们几个亲近的战友联系也逐渐变少,经年累月不说话突然去问打听旧爱的近况难免突兀,于是后来他也不再问了。

他以为过去之所以称作过去,旧爱之所以称之为旧爱,就是因为可以忘记。

现在李懂就坐在他旁边,熟悉的气息重新將他笼罩起来,他所有自以为坚固的心理建设溃不成军。

他只想抱抱他。

4.

李懂在长久的沉默中无措,因为紧张而小幅颤抖的手变得冰凉和僵硬,他习惯性的掏出烟盒,熟练地夹起一根,却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原封不动的把烟放了回去,准备收进口袋。

“你会抽烟了?”顾顺很讶异,下意识的开口,“什么时候学会的?”

低着头的李懂闻言动作一滞,随即缓慢的将烟盒收起来,垂下头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终于抬起头对上顾顺探寻的眼睛,笑得有些苦涩,

“你走以后。”

六年不够学会什么呢。

顾顺哑然,微微提气想要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口,低下头不再吭声。黯然的样子,像个做错了事而愧疚自责的孩子。

李懂看着他苍白的耳垂,下意识抬手想要揉揉他的头发,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又被他蜷缩起来收回身侧。

他微不可闻的叹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顾顺解释,才能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怪他。

“你过得好吗?”

李懂被异常的气氛蒸得难受,开口打破了沉默。

顾顺抬起眼睛,目光缓慢贪恋的描摹李懂的轮廓,酸涩的热流从心底泛上来,熏湿了眼眶。

他过得好吗。

至少在别人眼里是不错的,当初的事情并没有大范围传播,他的军旅生涯也并没有因此受影响。他还是数一数二的狙击手,后来几次任务都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他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不用再住逼仄的部队宿舍。有了自己的车,甚至是颇高档的牌子。

开始的一两年部队严格限制二人的联系,他到最后甚至开始通过写信这样传统的方式来试图联系上李懂,仍旧全部石沉大海。后来他也不再白费力气,但还是习惯性的铺开信纸,在题头写下自己对爱人的亲昵的称呼,记录平常的事,郑重其事的包好信封,然后再塞进柜子里。时间一长,没寄出的信积了一柜子。

他还是常做关于李懂的梦,有时是两人之前的回忆,有时是再也不可能有的未来,有时只是没头没脑又不合乎逻辑的片段。唯一相同的是,醒来后被黑暗和失望淹没的无力感。

有好几次在战场上,子弹擦着耳朵飞过的时刻,或者血不受控的汨汨流出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亡的时刻,他满心是后悔和恼恨,悔恨为什么自己不能勇敢的去找李懂,明明自己不是唯唯诺诺的性格。后来战后,人清醒了,热切的念头也逐渐熄灭。他已经接近而立,他太懂得现在他们该做什么。

重新追逐回一段伤痕累累的感情是很困难的,他们都不是无知无畏的二十出头的少年,遗憾有的时候是更好的圆满,有效地阻止了剧情发展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没了李懂他怎么会过得好呢。

他有一瞬间鼻尖酸涩,他觉得自己过得一点都不好,他很委屈,很孤独,很难过,也很无奈。

于是他勉强地掩饰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挺好的。”

李懂像是被他的笑感染,神色放松了一些,嘴角也有轻微的上扬,“这几年不失眠了吧?”

顾顺的笑容一僵。

他在刚刚分手的大半年,失眠很严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甚至需要依靠安眠药来强迫自己入睡。那至今是他最难熬的一段时光,但是除了身边的战友,几乎没有人知道。

“谁跟你说的?”

“没谁,”李懂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小声回话,“之前朝你战友打听了一下。”

顾顺盯着他垂着的眼睛和轻微眨动的睫毛,突然感受到一种荒谬的夙愿得偿的满足感。

他牵挂的人也在牵挂他。

他从各种途径打听李懂的消息,恐惧又期待着这次重逢,惶惑的等着他出现,甚至于钻牛角尖这么多年,都只是为了换回一份这样的牵挂,让他知道不见光的年岁不是他一个人在熬。

他把目光移向窗外淋漓的大雨,好像六年前的那场没来得及落下来的大雨不声不响的闷了六年,终于在今天浇了个痛快。

“你结婚了吗?”他听见李懂问他。

他摇了摇头,突然间能够意识到李懂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倒是快要结婚了。”他想要笑着说出这句话,但是说到最后,尾音有很轻微的颤抖。

顾顺闭上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脏像是沉沉的跌了一下,想象中的难过和难以接受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出现。

“是吗?”他挑起眉毛笑了一下,甚至能自然的调侃他,“恭喜你。弟妹是何方神圣啊,很漂亮吧?”

“我爸妈急着抱孙子,就找人介绍了一个,谈了快一年了,寻思着也没必要等了,找个好日子把证领了。”李懂解释。

“她……她知道……”顾顺闷不吭声的纠结一阵,话一出口却不知道该怎样措辞。

李懂瞥他一眼,轻声笑着接过话茬,“她知道咱俩的事,我不想瞒她。她也能接受,毕竟都过去了。”

顾顺想要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也想从容自如的说出恭喜他的话,嘴唇开合几次,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好。”

他发现自己声音哑了。

原来还是难过的。

手机振动的“嗡嗡”声打破沉默,李懂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佟莉叫咱俩了,走吧。”

顾顺乖顺地点点头,“你先去,我马上。”

李懂轻声应下,车门敞开小缝,他几下撑开伞下车。转回头关车门的动作像是在刻意的放缓,视线微微下垂,避开顾顺的方向。他的黑色外套看起来单薄,绕过顾顺的车回酒店宴会厅,走路的速度也不快,像是拉长的慢镜头,荡涤一身脏兮兮的雨。他低着头,顾顺看不清他的表情。

走到车前的时候,他扭回头,瞥向顾顺的方向,嘴唇略微抿起笑了一下。隔着厚厚的密匝的雨帘,让那个笑变得虚实不清。

顾顺好像突然放下了这六年来所有的耿耿于怀。

许多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口杂糅,像是快要喷薄而出,他旋开车载音响,把音量调大,似乎想要掩饰心悸。

唱歌的是他从前常听的男歌手,歌已经开始唱了两句,这首歌粤语版在内地的传唱度远不如国语版高。

他唱“别要再失眠”,
他唱“惶惑地等待你出现”,
他唱“谁舍得改变,”
他唱“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

顾顺曾经听说过,惶惑这个词,有伤和乱,有怕和盼。

年少轻狂的岁月他们可以比肩,揣着三千越甲可吞吴的壮志,跑遍每一座山头叫嚣青春的张扬。后来志在山川湖海的少年成了青年,开始渴望柴米油盐的日子,和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孩手挽着手去赶早市,买新鲜时令的蔬菜。她乐于接受他的过去,也拥有他的全部未来。他们会有一个孩子,不知道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或许眼睛长得像李懂,或许嘴巴像。

顾顺现在祝李懂新婚快乐,以后也一定要恭喜他当爸爸,甚至再后来要恭喜他子女的学业有成、工作顺利。

或许有一天他也会遇见一个让他忘记过去的女孩子,但他想或许不会了吧。

他听见歌手在唱,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
竟花光所有运气。”

顾顺和李懂,
终于成了单单写在一起就会让人遗憾的名字。

End.

明年今日

若这一束吊灯倾泻下来
或者我 已不会存在
即使你不爱
亦不需要分开
若这一刻我竟严重痴呆
根本不需要被爱
永远在床上发梦
余生都不会再悲哀
人总需要勇敢生存
我还是重新许愿
例如学会 承受失恋
明年今日 别要再失眠
床褥都改变 如果有幸会面
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
惶惑地等待你出现
明年今日 未见你一年
谁舍得改变 离开你六十年
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
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
人总需要勇敢生存
我还是重新许愿
例如学会 承受失恋
明年今日 别要再失眠
床褥都改变 如果有幸会面
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
惶惑地等待你出现
明年今日未见你一年
谁舍得改变 离开你六十年
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
临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
竟花光所有运气
到这日才发现
曾呼吸过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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